『独活』⑦
『19』
放学了。
阿昼这个月负责打扫教室。他收拾好离校时，天都快黑了。
半边的霞光，微醺般的恍惚，美的那么惆怅，只因随时都会消失。另半边天已经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碎星，若隐若现。
阿昼有放学逛书店的习惯。他从书店出来时，天全黑了。书店温柔的光透出来，打在阿昼身上。他站在灯光中间，静静站着，没往前走。
不是他怕黑，是他看见前方路灯下，有个熟悉的身影。
是白亦翎。
他看起来很烦躁，不停踱着步，双手也像无处安放一样，好看的手指在冷暗的灯光下切割不同的光影变幻。手上还拿着一张纸，不知道写的是什么，他一会儿便低头看一眼，又用力甩开，烦恼似乎就是因此而生。
阿昼第一次见到白亦翎的这一面。
印象里，他永远明朗，烦恼和忧愁似乎从来与他无关。所以阿昼以为他是那种标准的优等生，乖孩子，这么晚还在街边滞留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他会做的事。
阿昼站着看了他很久。最后白亦翎扔下那张纸，蹲在路灯下，头埋在外套里，静止的像睡着的水鸟。
阿昼努力的看纸上的内容，隐约辨出“周测”二字。
……是因为周测的成绩而烦恼吗？
可是白亦翎是全班第三啊。
阿昼缓缓靠近，捡起那张卷子。
『20』
“……喂。”
“你东西掉了。”
对话来的突然。白亦翎迷茫的抬头，寻找声音的主人。
没对上眼神，却有一侧脸闯入视线。
路灯昏黄，看不明晰，只觉得有些熟悉。那鼻梁着实漂亮，像精装书的书脊那么结实和精致。光影的半明半昧将整个侧脸曲线勾勒的那么精准，不容半分偏差。这张脸，其实世界独一，但也碌碌无奇。白亦翎想起今年的第一场雪，只是孤独的飘了雪花，没有积雪，每片雪花的精致与独一，混在千万片里，混在泥水里，没人注意，没人记得。
那阴影下的双眼仿佛是刻意躲避着白亦翎探询的目光，视线投向远远的天边。
“喔……喔，谢谢你。”
白亦翎没接卷子，低头道谢后便不再言语。
“……你，不回家？”半晌沉默后，阿昼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发问。
“没什么，我没事，挺好的。”
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，出卖了他在说谎话。
“宁似昼同学还是早点回家吧，天都黑了。”
阿昼站着没动。他知道他有话要说。
『21』
“今天发的周测成绩，只是第三，年级也只有二十七名。真的是不争气，连拔尖的能耐都没有，看来就没有任何我可以做好的事情啊。
“我努力了，我真的尽力了，我没有懈怠，真的……
“……恐怕没人会信吧，任我怎么解释，也没人会信啊……”
白亦翎声音微弱，却还在逐渐变轻，后来都听不清了，阿昼只看见他嘴边淡淡白气和双肩的微颤。
阿昼低头看着白亦翎头顶灰尘无声的嚣张着，宣泄着，哪怕灯光使它们赤裸曝露，也依然无可救药般的涌动。
“你其实已经不错了，没必要这样对自己。”
“你不懂，这种夹缝里的感受，远远痛于平庸的折磨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阿昼没再搭茬。他不想告诉他，他也在夹缝里挣扎，他在更深的深处，这里只有冰冷的岩石泥沙，连仰望星空的资格都没有。
“对不起，我又让您丢脸了……”白亦翎喃喃着，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要说给阿昼听。
“何必说这种话。”
“可是我辜负了母亲的期待。”
“她很严厉？”
“不，她只是太辛苦了，太要强了。”
“那你父亲呢，对你也是一样的态度吗？”
“……”
没有回答。阿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，忙转换话题。
“所以这是你不愿回家的理由对吗。”
“我没脸见母亲，也害怕家里的氛围。”
“……早些回去吧，总归是有人牵挂的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耳边脚步声响起，又消失在汽车来回的轰鸣声中。
白亦翎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准备回家。起身看到脚边有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，展开发现是自己的周测卷子。
边角对的很齐，不超不缺，一丝不苟。
宁似昼，也许是个好人。
再忍忍，忍到明天，去跟他道声谢吧。
未完待续
p.s.对不起过年咕了好久……小白和阿昼的初次交谈，揣摩了好久……累死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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